大埔县城共有四所小学,其他三所小学的情况也和大埔三小类似,其中县中心小学和实验小学的学生人数都已超过了3000人。
县城学校虽然学生人数陡增,但经费状况并未跟着改观,导致后勤服务跟不上。另外,一个班六七十名学生,也让教师的教学管理压力加大。
鉴于县城小学因为拥挤导致教育质量难以提高的现状,大埔县教育局已经计划在县城新建一所小学。
农村学校凋弊探源——并校与城镇化,谁是真正推手?
城镇和农村学校的兴衰对比日渐强烈,记者在大埔、四会等地采访中遇到的村民反映,这是普遍现象。对此,政府部门与当地群众有着不同的解读。
今年10岁的蓝梓湄刚上大埔三小三年级,她家在离县城20公里左右的密坑村。密坑村原来有一个小学,大约在2003年被撤掉,并入了相隔7公里的河腰小学。因为上学的距离太远,爷爷只得带着她到县城里租房,到三小念书。
她的父母都在外打工,爷爷今年已经60多岁了,奶奶还住在村子里养鸡鸭。她和爷爷每周回一趟家,来回需要14元的车费,“家里比较好玩,有许多果树,还有小狗陪我玩”。
对于并校之后,县城小学成了“巨无霸”,而农村小学萎缩的格局,大埔县教育局刘剑涛局长表示“在掌握之中”。刘认为,城里的教学有保证,能够提高教学质量。
2008年,广州某党校教授来大埔讲课,指出“大埔若要发展,就是要把农村的孩子都弄到县城来”。
刘剑涛对此深表赞同,他认为“教育的根本出路在城里”。
四会市教育局主管布局调整的钟丹副局长认为,这主要是农村城镇化进程加快造成的。“农村人口出生率逐步走低,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加快,到县城甚至外市务工的人越来越多,农村人口越来越少,出生人口也会减少。”
另外,一些原来在农村的家长到城里打工,赚钱后在城市买房或者租屋,便将孩子接到教学条件更为优越的城里学校就读,甚至把户口也转到城里,因此,撤点并校也是顺应城镇化的大趋势。
在钟丹看来,本来农村学校的教学力量就相对薄弱,学生纷纷到城镇读书后,生源已经严重不足,有些农村学校只有7、8个学生,老师要奔走一天教几个年级、多个科目;还不如集中起来,加大对城镇学校的建设力度,让师资、教学资源更加集中优化配置。“很多农村读书的孩子,都是到了城里后才开始学英语,因为农村学校很少有英语老师。”
然而,一些村民对上述官员的观点不以为然。他们认为,一些未考虑当地实际的并校举动,加速了农村生源大批流向城镇。撤并人为地加剧了农村与城镇教学的差距。并校之后路途远了,本来可以由家里老人照顾的,现在只能让孩子到城镇读书,加重了家长的负担。
村民们所讲的“人为”,还反映在资金投入上。大埔县调整中小学布局的专项资金,只投入县城中小学和各镇中心小学,镇以下学校无一得到。因此,虽然横乾小学合并了权丰小学,但并未拿到相应的配套资金。
大埔县教育局刘剑涛局长解释说,镇以下完全小学并校之后,校舍完全够用,因此不用下拨资金。而给予镇以上每所小学的布局调整专项资金是80万,中学为120万。
校舍够用可能是事实,但镇以下小学却普遍感觉经费紧张。2008年9月开始,化州的甲塘小学和石头小学的财务统一由东方红小学管理,就是买一根粉笔,都要到东方红小学申请,正常教学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。
大埔三小吴副校长坦言,过快的撤点并校让一些农村小学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,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到县城读书,导致农村小学的学生越来越少,农村小学教学质量就会下降;而教育质量越下降,流失的孩子就越多,农村的学校就越办不下去。
随着像蓝梓湄这样进县城读书孩子的增多,大埔县城的租房价几年间翻了一番,学校周边同样的一间房,租金从每月150元左右涨到了300元左右。
去痛之策:布局调整要讲实际
2007年,就部分网友反映布局调整导致部分学生上学难的问题,教育部在回复中要求:今后农村中小学布局调整要按照实事求是、稳步推进、方便就学的原则实施,农村小学和教学点的调整,要在保证学生就近入学的前提下进行,在交通不便的地区仍须保留必要的小学和教学点,防止因过度调整造成学生失学、辍学和上学难问题。
这被舆论解读为,国家在叫停“强行撤并”。
教育部承认,在农村中小学布局调整过程中,有的地方在工作中存在简单化和“一刀切”情况,脱离当地实际,撤销了一些交通不便地区的小学和教学点,造成新的上学难;有的地方盲目追求调整的速度,造成一些学校大班额现象严重,教学质量和师生安全难以保证;有的地方寄宿制学校建设滞后,学生食宿条件较差,生活费用超出当地群众的承受能力,增加了农民负担;有的地方对布局调整后的学校处置不善,造成原有教育资源的浪费和流失等。
这些问题,造成了一些边远山区、贫困地区农民群众子女上学的不便,违背了布局调整的初衷,需要认真加以解决。
并校后一些同学上学难和辍学的情况,也引起了基层教育部门的重视。
四会市教育局钟丹副局长强调“这是个别情况”,她表示局里一直重视“防流杜辍”,每个镇的辍学率都控制在省控制线2%以下。“这些个别情况的发生,也可能是父母或者孩子根本不想读,或读不下去。但如果真是困难学生,我们会按标准给他们一定补贴;如果是中学生,我们会鼓励其住宿和报读补贴更高的职业中学等方式,帮这些孩子渡过难关。”
四会农村中小学的布局调整是从2002年开始的,但撤并力度加大是在2004和2005年,“因为起初几年一些群众不理解,需要耐心做工作”。
四会、大埔等地的教育部门也强调,他们在推进布局调整的过程中,一直坚持“稳定压倒一切”的方针,因地制宜,跟村民充分耐心地做工作,取得大部分村民同意后,才进行学校撤并。
四会等地还采取先并高年级,而将低年级保留在原来的教学点就读,再逐渐撤并的做法。并校后,要求小学安排老师送学生放学走一段路程,或者协调村里购买校车接送。
当记者离开大埔横乾村时,夜色笼罩着这片客家山区,细雨淋湿了屋角村道,抱着泛黄的《格林童话》的温晶晶,不知是否已进入梦乡。
她始终无法回答记者,如果横乾小学再被撤并,她是否还有勇气继续读下去。
她也许还不知道,温家宝总理今年3月5日在人民大会堂做政府工作报告时,发出了坚定的声音:“不让一个孩子因家庭经济困难而失学。”